电影围绕着1900人生的终极命题“究竟下不下船“展开,然而经过各种周折,经历了各种心情,1900还是没下船。
看到中间他还差几个台阶就站在陆地的时候,我想让电影快进,快进到他直接站在陆地上。
看到Max对1900不想下船的态度始终黏黏糊糊的时候,我想让Max召集其他人一起把1900拖下船。
兜兜转转的两个小时,对1900拖拖拉拉就是不下船的行为有一万个不理解。
但是像我这么简单粗暴的话电影就不知道该演什么了。
1900最终还是没下船,把他悲剧的人生进行到了最后一秒。
他是一个被抛弃在了弗吉尼亚号的头等舱里的婴儿。
虽然被一个黑人矿工领养,但八岁那年也因为一个看起来有点残暴的意外失去了养父。
印象很深刻的一个镜头是年少的1900问丹尼“What is a mama,Danny.”
丹尼有点尴尬地解释说:“Mama is a horse.”
除了被人们所赞赏的音乐,再加上Max这样一个为了他操碎了心的朋友之外,1900的人生似乎也再没有什么值得被人们所记忆的东西。
1900短暂又悲哀的爱情,在整部电影里也只出现了四五个场景。
从他透过玻璃看到那个女孩,再到他拿着被雨淋湿的唱片站在女孩身边,然后是他偷偷爬到女寝看一眼熟睡的女孩,再到最后他在下船的人流中说出自己反复练习的台词:“Please accept my small musical token?“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但是声音还是那么微弱。女孩说:“I can’t hear you.”无奈的他只得说一句:“Good luck.“
这一句只是为了告别而说的话,女孩却听见了。
长达两个小时的电影中,1900鼓起勇气走下了船一次。
不知道是为了听听大海的声音,亦或是单纯的为了那个家住27号的女孩子。
但他又一次犹豫了,他面对着陌生的城市的远景,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走回了甲板上。
也是那一次的经历,让他彻底放弃了去陆地上生活,当一个正常人的想法。
Max的设定是我觉得整部电影最巧妙的地方。
因为观众和他一样。
从欣赏1900的音乐,到喜欢他这个人,到希望他下船得到他应有的一切,到为他想下船感到高兴,到为他返回甲板上的惋惜。
直到影片的最后,大家还是跟Max抱着一样的心情。
仍然抱着一丝希望,想着固执的1900能下船。
这一次的希望恐怕是整部影片中最迫切的一次,因为谁都知道如果现在还不下船,就要跟埋在船上的6.5吨炸药一起爆炸了。
但谁也都知道,这也是希望最渺茫的一次。
Max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他用尽各种方式劝1900下船。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1900的这段话。
“阻止了我的脚步的,并不是我所看见的东西,而是我无法看见的那些东西。我看不见的那些东西,在那个无限蔓延的城市里,什么东西都有,可唯独没有尽头。纵横交错的街道,成千上万,我甚至无法选择一条街道,一个共度余生的女人,一栋安身立命的屋子,一处我想看到的风景,甚至是我死亡的方式。陆地对我来说是一艘太大的船,一个太漂亮的女人,一段太长的旅行,一瓶太浓烈的香水,一种我不会演奏的音乐。”
1900说完这些话,Max哭的更厉害了。
但他不再强求,因为他已经了解了1900所有的想法。
1900的想法放在现实生活中的任何一个人身上或许都是无法被理解的,他有着上天馈赠给他的才华作为礼物,可他却宁愿一辈子待在船上,只因为看见未知而感到恐惧,发誓再也不会走向陆地。
他懦弱吗,或许并非如此,第一次坐在船上的钢琴前时,在船长跟他讲“常规”这件事时,他酷酷地说:“Fuck the regulation.”
他可能只是从来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已,就像他自己说的:“我已经跟这个世界擦肩而过了。”
陆地上任何一处地方都没有他的名字。
教堂,学校,足球场,甚至连死后可能去到的天国门口,拿着名簿的人也不会知道他是谁。
所以他一辈子待在船上,做一个海上钢琴师,即使在生命的最后,当一个没有钢琴的钢琴师,都是可以被理解的,诚如Max曾经千盼万盼他走下那个梯子,最后也还是带着尽管有些牵强的微笑离开了。
一生只有88个已知的琴键的人,可能真的无法接受高楼耸立、到处冒着烟的伦敦。
于是对1900下船这件事所有的期待,也只能随着他挥手告别化成一声叹息,甚至彻底被释怀。
但无论如何,你会发现,当1900随着那艘海上巨轮一起炸毁在海上的时候,所有的理解与不理解也都随着结局的到来而消失。
电影看完我还想了挺久,1900这种人在现实中到底会不会存在。
真的有人心甘情愿,就算明知走到尽头也要坚持做一个“井底的钢琴师”吗?
现实里的人可能会受到更多的七七八八的外界的影响以及自己内心欲望和情绪的控制吧。
所以到最后,大家反而会怀疑这个故事,怀疑1900的存在。
就像怀疑陶渊明笔下的那个桃花源是否真实存在一样。
因为大家都知道,现实中有着像1900一样纯净的心灵的少之又少,像桃花源一样的世外桃源也是一样。
所以到最后,可能只有用这种带着怀疑的态度和方式,整个故事才会看起来更合理又被人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