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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汐

时间:2018-11-12 21:40:30 来源:中国石油大学(华东) 作者:吕梦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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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汐总觉得自己的名字很符合自己的性格,就像海水日复一日地潮涨潮落,永远都是悄无声息、小心谨慎。潮汐很喜欢在早晨和傍晚去海边看潮涨潮落,让海水浸湿双脚,冰凉冰凉的感觉总会让潮汐颤抖的心平静下来。

潮汐静静地站在沙滩上,落日的余晖铺在广阔的海面上,海水轻轻地与沙滩低语。可是站在海边的这个少女总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海浪来了又走,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海浪永远是那么拘谨,好像不敢发出声响惊扰了潮汐。潮汐喃喃地说道:“这些白色的泡沫多么安静,真是可爱极了啊。”说着,潮汐忽然蹲下身去想要捧起那些环绕在脚边的泡沫。可是,海水退走了,也带走了那些白色的泡沫。潮汐甩了甩被海水打湿的双手,站起身来,耸了耸肩,轻笑了一声,说道:“真可惜。又被你们逃走了。”然后又继续低着她那永远也抬不起来的头。潮汐从来没有想要走进海水中去体验一番,她永远都在海浪边缘等待着不会停留的浪花。

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大海像一片流动的金沙,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渐渐的,黑暗吞噬了金色,一片深沉的黑色笼罩了一切。当所有喧嚣从世界撤离,大海开始发出低沉的怒吼。被黑暗侵染了的大海,变得不再温柔。潮汐缩了缩赤裸的双脚,往后退了退,双手紧紧地抓住胸口的衣领,眼中尽是恐惧,她是那样惧怕这样的大海。忽然,潮汐转身向身后的马路跑去,头发在风中凌乱,双脚沾满了沙子。或许是跑的太快,潮汐摔倒在带着落日的温度的沙子里,她顾不得拍掉身上的沙子,只是狼狈地站起身来继续跑着。身后的海一直发出暴躁的低吼,好像在驱赶这个擅自接近它的女孩。

在潮汐小的时候,妈妈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在家,于是爸爸常常带着她来海边玩耍。在沙滩上拨弄着不断冲到脚边的浪花,海水凉凉的,可是爸爸的手暖暖的。爸爸十分喜欢玩海上冲浪,每次爸爸离开时,都会让潮汐乖乖地坐在沙滩上等他回来。潮汐很乖,她总是安静地玩着浪花,看着爸爸笑着被海浪带带走,又笑着被海浪送回来。每当爸爸回来时,潮汐都想伸着她那稚嫩的小手去抓那些将要返程的海浪,好像想去大海探索一下爸爸为什么会这么快乐。这时爸爸总会用他坚实的臂膀抱起潮汐,和她一起看着广阔的大海,说他将来一定要带潮汐去看看他爱的这片海。可是,在潮汐七岁的一个夏天,爸爸被海浪带走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潮汐记得,她一直在那里等着爸爸,等到黑暗笼罩了她和大海。从那以后,潮汐再也不敢看那汹涌的海,大海变得冷酷残忍。或许,从爸爸离开的那一天开始,不只是大海,就连这个世界,对潮汐来说都开始变得冰冷。失去了爸爸的爱,潮汐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给她那熟悉的温暖和勇敢。

潮汐麻木地走回家,昏黄的路灯不时闪烁着,地上的人影被灯光拉长又裁短,又被拉长。偶尔经过几个路人,都是步履匆匆。回到了家,潮汐看到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手中织着一条围巾。自从妈妈放弃原来的工作回来照顾潮汐以后,只要没事,妈妈就一直在家中织围巾,好像永远也织不完一样。看到潮汐回到家中,妈妈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看着一身沙子、狼狈至极的潮汐,说道:“今天是不是又去海边了,把自己搞得这么脏。”潮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潮汐的房门关上,妈妈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从潮汐七岁开始,母女俩之间的门也似乎就这样关上了,再也没有打开过。眼泪在妈妈的眼眶中酝酿。妈妈赶忙拿起了一旁的围巾继续织了起来,眼泪好像也一起被织进了围巾。从爸爸离开以后,妈妈每次难过都会这样织围巾,她不想让潮汐看到自己的眼泪和软弱,因为自己现在是潮汐唯一的依靠了啊。夜深了,只有一盏灯还在亮着,灯下一个妇女在织着围巾。

第二天,睡梦中的潮汐被妈妈早早地叫醒了。潮汐穿好衣服之后,妈妈便把潮汐带到了海边。把车停好以后,妈妈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冲浪板。潮汐知道,以后的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此刻妈妈拿着冲浪板时的样子——一脸的紧张和倔强。可是,这时的妈妈像极了爸爸,潮汐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温暖的爸爸。妈妈看着潮汐笑了笑,说道:“潮汐,走,妈妈带你去冲浪。”潮汐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冲浪,但是,她忽然感觉到妈妈身上的温暖,暖暖的。来到海边,当浪花打湿潮汐的双脚以后,潮汐忽然停住了脚步。妈妈没有转身,只是停了下来,说道:“潮汐,抬起头来看看这片海吧,你看它多么热情啊。海水永远那么温柔清凉,用最宽容的一面容纳我们。你觉得这样的大海,真的是你恐惧的海吗?”潮汐心里忽然好像被什么拨弄了一下,但是她的心还是不愿意接纳海,她嘟囔着说:“可它带走了爸爸……”妈妈也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口道:“可它始终是爸爸喜欢的,爸爸多希望你可以多看看他爱的这片海。爸爸怎么会讨厌他喜欢的东西呢,就算他再也无法去亲近这片海。这就像爸爸喜欢潮汐,却再也没有办法带潮汐来亲近他喜欢的大海。潮汐,你不能责怪海,因为它没有错,它就像个孩子,只是想让一切都是开心的,不过偶尔也会搞砸罢了。”这时,海边人们的笑声传入了潮汐的耳朵,这是潮汐第一次听见海浪之外的声音。笑声和海浪声混杂在一起,那么温柔和美好。潮汐不禁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海是蓝的,海浪在微笑,周围的一切都依偎在海的怀抱中。潮汐不自觉地说道:“怎么会,大海,居然这么温柔……”听到这句话,妈妈肩头好像忽然放松了一样,沉了下来。妈妈的脸颊嵌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和一行淡淡的泪,然后,妈妈拿着冲浪板向大海走去。

潮汐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抬起了左脚,又轻轻地落在海浪和沙子里。脚底凉凉的、软软的,潮汐又迈出了几步,最终开始往前走去,终于,潮汐跟上了返程的浪花。看着眼前的海,潮汐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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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石油大学(华东)文学院汉语言文学系吕梦超供稿

责任编辑:高永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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