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的《活着》用第一人称给我们讲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这个世界客观又带着短暂的温情,人性的光芒在历史这部大书里点缀,让我们在阅读时除了体会到沉重的命运以外还因善良而感动——什么时候都不放弃活着。
那老人和老牛在夕阳的余晖里渐行渐远。他脸上沟壑纵横,他的嗓音粗嘎苍凉,老人福贵一辈子的时光都凝在他口中的词里: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他唱的就是他自己的故事,只不过在很多事情像过眼云烟一般消散后,曾经执着的、为之付出努力的东西全部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了。父亲被他活活气死,母亲的孤独离世,折磨妻子的软骨病,儿子因无良医生而死,女儿难产大出血,女婿在工地发生意外,孙子被豆子撑死...如今看来,这些残忍得又像是别人的故事,能够让后来的福贵如此平静地为外人道来。
他经历过疯狂与动乱,他也明白了苦难和绝望,但是他仍然选择必要的忍耐,选择坚强地活着。书里说:“一个人命再大,要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那是对的。活着,不管是为了什么,本已是艰难的任务。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时代的微尘,压在每个人的身上就是一座山。老人福贵的一生无疑是近代中国所有苦难的浓缩史,从国共内战、土地改革、人民公社、大跃进、三年困难时期、文化大革命到后来的包产到户。那个年代,死了多少人根本想象不到,我们也无法估量,有多少人为了活着而失去生命,又有多少人在时代的碾压中苟且过完余生。
《活着》中的配角春生也留给了我很深的印象,从国民党的小兵到解放军战士,新中国成立后成为间接害死福贵之子校长的丈夫,到后来文化大革命时期无法承受被批斗的压抑与痛苦而自杀。我还记得福贵的妻子对当时已经绝望的春生说,“春生,你要活着,你还欠我们一条命,你要活着。”但春生还是死了,因为他看不到活着的希望,不是不能,而是他不想。
《基督山伯爵》中有这样一句话:世上没有幸福和不幸,有的只是境况的比较,唯有经历苦难的人才能感受到无上的幸福。我们选择用笑来掩盖哭泣,在死亡阴影的伴随下活着。
我们决不是将活着的目标寄托在身外之物上,因为在时代的考验下,我们只会感受到难捱的空虚和寂寞,最终找不到任何希望地死去。我们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生命本就如此珍贵。我们寻找祖辈踏实而质朴的生活方式,滔天的风波过去后总会归于平淡。
而《活着》的魅力正在于此,悲剧性的情节永远掩盖不了希望。主人公福贵在经历了我们正常人难以承受的悲剧后依然坚强地和一只也叫“福贵”的老耕牛在田间相依为命,他给老牛和“我”讲他那一大家子的故事,好像他们还在他的身边——他们也的确还活在老人福贵的心里。
我要感谢作者让老人福贵还活着,因为这样我们才会听到这个故事,才会一次次地看他们被命运压垮,也看他们一次次地弓起脊背与之抗争。生命的韧性与脆弱并存,但希望最后总会昂首挺胸,诠释大写的两个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