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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荒诞下的自由

时间:2020-06-12 09:58:49 来源:湖南师范大学 作者:文/吕清 •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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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荒诞下的自由

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王小波以其对“自由主义”的坚守和独立文化人格的保持始终闪耀着独特的光辉,受到广大文学家和读者的赏识和好评,牢牢占据着文坛的重要一角。其中,《黄金时代》是王小波的代表作品,主要讲述了文革期间在云南乡下插队的王二和女医生陈清扬之间的荒诞畸形的故事。本书以小说为载体,在理性反讽的基础上,加入作者的荒诞的戏谑之言,使得整本小说内涵深远,具有独特的文学魅力,吸引了广大的读者。

本书的开头极具荒诞色彩,但细细品来,却格外真实地刻画出了文革时期人们极度压抑变态的心理特征。在本书的开场,女主角陈清扬就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她到底是不是破鞋?这件事大概是这样的:虽然所有的人都说她是个破鞋,但她以为自己不是。因为破鞋偷过汉,而她没有偷过汉。虽然她的丈夫已经住了一年监狱,但她没有偷过汉,在此之前也未偷过汉,所以会她简直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说她是破鞋。如果王二想要安慰陈清扬其实并不困难,他可以从事实逻辑上论证得出陈清扬的清白,可是他却偏说:陈清扬的确是个破鞋,而且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使得陈清扬倍感冤屈。

紧接着,王二不紧不慢地给出了一些颇值得人玩味儿的理由:第一,所谓破鞋者,乃是一个指称,大家都说她是一个破鞋,她就是一个破鞋,没什么道理可讲。大家说她偷了汉,她就是偷了汉,这也没什么道理可讲。在王二看来,文革期间,“破鞋”的具体含义被明显虚化了,成了一个空荡荡的词。至于其具体的指代含义,自然是大伙儿说了算。陈清扬到底偷没偷汉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愿意认为陈清扬偷汉了。第二,大家都说陈清扬是个破鞋的原因在于:大家都认为,结了婚的女人不偷汉,就该面色黝黑,乳房下垂。而陈清扬的脸不黑而且白,乳房不下垂而且高耸,所以陈清扬是破鞋。假如她不想当破鞋,就要把脸弄黑,把乳房弄下垂,以后别人就不说她是个破鞋。当然这样很吃亏,假如她不想吃亏,就该去偷个汉来。这样她自己也认为自己是个破鞋。别人没有义务先弄明白她是否偷汉再决定是否管她叫破鞋。陈清扬反倒有义务叫别人无法叫她破鞋。

本书的开头极具荒诞色彩,但细细品来,却格外真实地刻画出了文革时期人们极度压抑变态的心理特征。世界充满了荒诞和虚假的色彩,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人们乐于接受的是他们乐意看到的“世界”和“真相”。

王二和陈清扬都是这个荒诞世界里的“异类”。王二是来自北京的一个知青,他对未来充满了理想,却来到了荒僻的云南农村。这里只有作物,粗鄙的流言和旱季里永不停歇的热风。他性格顽固,不肯服软,得罪了大队长,是知青里的刺头。陈清扬拥有着高颜值、高学历。她毕业于北医大,下放到农村做“山上十五队”的队医。虽然她已经和当地人结了婚,但是她的思想观念依旧与周围格格不入,融入不进去。

在极端压抑、落后和无聊的环境下,极端孤独的两人遇见了彼此。于是决定“敦伟大友谊”。什么是伟大友谊?“友谊”原指朋友之间的情谊,而小说中反复出现的“伟大友谊”、“敦伟大友谊”、“重温伟大友谊”,其实是王二和陈清扬一次次的偷情、做爱。王二对陈清扬说:“只要你是我的朋友,哪怕你十恶不赦,为天地所不容,我也要站到您身边。”这是人与人间绝对的真诚与信任。尤其在荒诞的世界里,这份真诚就更显得格外可贵,使得陈清扬头晕目眩:她就感到“那些活像咒语一样让她着迷,哪怕为此丧失一切,也不懊悔”。

两人的“伟大友谊”坐实了陈清扬的“破鞋”名声。可笑的是,从此人们却不再喊陈清扬为“破鞋”。正如小说里所说,“大家对于这种明火执仗的破鞋行径是如此的害怕,以致连说都不敢啦”。

饭后闲来无事,人们就以“斗破鞋”为乐。陈清扬无疑是当地斗过的破鞋里最漂亮的一个。斗她的时候,周围好几个队的人都去看,这让她觉得无比自豪。对于这一切,陈清扬熟悉到近乎荒唐。每次一听说轮到她时,她就从书包里掏出一双洗得干干净净用麻神拴好的解放鞋,往脖子上一挂,就等待上台了。因为每次人家总是要揪着她头发让她往四下看,为此她把头发梳成两缕,分别用皮筋系住,这样人家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揪她的头发就特别方便。这样自觉的行为,难道真的因为是陈清扬觉察到她的“罪恶”了吗?不!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陈清扬其实都并不能理解。她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要把她发配到云南那个荒凉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她是破鞋,把她押上台去斗争。她只是被迫使着看到了这一切,一切都流进她心里。但是她什么都不理解。她只是觉得,人家要她做的事她都做到了,剩下的事与她无关。她就这样在台上扮演了破鞋。

在整个过程中,陈清扬和王二都保持着独立的清醒。“敦伟大友谊”是他们走向彼此,反抗主流的方式。

“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忍受摧残,一直到死。想明白了这一点,一切都能泰然处之。”在陈清扬面前,性交的道德意义等于虚无。她丝毫也不怕成为破鞋,这比被人叫做破鞋而不是破鞋好得多。她所讨厌的是使她成为破鞋那件事本身。甚至在生理上,她也并不能理解性交的意义。尽管她已经结了婚,但是她却一直在等待丈夫的愧疚。“因为女孩子身上有这么个口子,男人就要使用她,这简直没有道理。以前她有个丈夫,天天对她做这件事。她一直不说话,等着他有一天自己感到惭愧,自己来解释为什么干了这些。”陈清扬的主体意识和这个荒诞悖谬的世界顽强对抗。她有过性爱经历,但坚持认为,自己始终是纯洁的。她拒绝承认肮脏。她为了与王二建立起“伟大友谊”联盟,甘愿付出“性交”的代价。她为了渺小的可能性姑且一试,世上一切的所谓道德、规矩都在伟大友谊面前不堪一击。她的姑且一试,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无聊,几分玩笑,几分孤独,带着对权力结构的藐视。世俗在她这里不具有束缚力。

在陈清扬那里,虚幻的伟大友谊高于一切,重于一切。陈清扬一直在坚持,她的伟大的友谊是纯洁的,是一种对灵魂纯洁的坚持,一种对庸俗现实的反抗,性始终不过具有工具的意义,而绝不牵涉到精神与信仰。所以后来她死不承认性交的愉悦,不肯在性交中发出呻吟,不肯直面“小和尚”的丑陋,因为她认为这些都玷污了“伟大友谊”。从这种角度上看,她是不肯面对现实的。最后,当她终于面对了王二,于是她也就面对了一切,面对了整个庸俗而平常的世界,承认了她的痛楚和欢乐,承认了“真实的罪孽”。

王二提出“伟大友谊”自然不是出于诱骗陈清扬上当的目的。对于陈清扬来说,性交意味着虚无。但是对于王二来说,性交却具有非凡的意义。在压抑的时代里,这个仍然还是童子身的有志青年,被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寂寞笼罩。在童话般的云南,他准备付出他诚挚的情感,誓死捍卫“伟大友谊”。可是他一直没有这个机会。在寂寞感的催促下,出于一种毫无保留的真诚,他等来了陈清扬。王二说:“等了一些时间,她来了。”“在我看来,这东西无比重要,就如我之存在本身。”因此他是在以“我之存在本身”来坦诚面对陈清扬,性在王二看来是正义的、善良的、自然、纯粹的,是好感和信任,是敬意和尊重。王二对陈清扬的伟大友谊回报了“我之存在”,这惊天动地、匪夷所思的实践让“我之存在”包容了更多的内涵,包括他对陈清扬的爱恋。

陈清扬和王二主体的解放最终在“伟大友谊”中得以完成。这“伟大友谊”既是性,也是爱、平等、尊重、信任与真诚。在尘世的权利、道德与王二的欢乐的性爱中,陈清扬终于能真正面对自己的身体,正视欲望,做出了自我的选择。当两个人终于找到并最终确立了终身的伟大友谊,无论人世如何摧残都不能动摇,那么黄金时代就终于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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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荒诞下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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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系吕清供稿

责任编辑:高永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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