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其奈公何!”我记得我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是在高中语文必修一的课本上,来自《记梁任公的一次演讲》这篇课文。当时读完,我对短小精悍、博闻强记的梁启超先生的人物形象印象深刻,然而对这首诗却是没什么感觉的。直到某次偶然读到《箜篌引》,忽而想到了这篇文章。于是又记起梁秋实在这篇文章中描写梁启超先生读诗时的句子:但是他的声音沉着而有力,有时又是洪亮而激亢。于是我又特地翻看了这篇文章。
这次,我看到的不仅是慷慨激昂的梁启超先生,我还看到了“但间黄沙弥漫,黄流滚滚,景象苍茫,不禁哀从衷来。”的江沙风浪。
在一些书里看到,这四句十六字的诗是梁启超先生最喜欢读的诗。起初不太明白,只觉得渡河之人顽固不冥,自取灭亡,后来我才明白,这是一种强大到疯狂的人格力量,这是一首以疯狂与死亡为主题的赞歌,这是一种使人战栗的抗争。
汹涌的浪涛就在眼前,渡河即死亡,却依然罔顾生命。在讲求中庸、追求大团圆式结局的中国文化里,这样不顾一切与命运对抗的形象是很少见的。“公竟渡河!”没有缘由,只是我想,便向河而去,哪怕“堕河而死”就是我的结局,依然要迈开我的步伐。这似乎是一场悲剧,凄怅惘然,细思,究竟是什么驱使一个人去赴死?这只能是他强大到无可比拟的人格力量。不愿遵循这世间的既定规则,叛逆的内心让他不肯屈服要与天地斗到底。
如今也是这样,我们已经习惯于合理中庸的人生,即便遭受不平等的待遇依旧希望和平的走下去,殊不知在接受不平等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没办法和平。而往往只有像渡河人那样拥有强大人格的灵魂,才能游离于这样不公平的世俗之外。于是没办法做到的人,便将其视为疯子,而这疯子便是极致的抗争与恐惧的死亡的集合体。
我们很大程度上都不会成为这样的渡河人,但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渴望,也希望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可以说:“我想要这样做,便做了。”
在漫天黄沙黄河暴风中一人撑杆,向河而去,但凭身后人呼喊,我自横刀向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