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天气逐渐回暖,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孩子们纷纷跑出家门,投入春天的怀抱。大地是春天的调色盘,桃红柳绿、莺歌燕舞。我也出门走走,让春天的气息充满鼻腔。
来到附近的小公园,忽然看见有一群孩子跑着,笑着,手里举着一个个形状各异而花花绿绿的风筝。他们边跑边回头,神色紧张地盯着飘忽的风筝,时不时紧一紧手中的线,生怕风筝掉下来。他们的家长,在一边远远地看着,时不时叮嘱几句,叫他们小心点别摔着。
看着他们奔跑的身影,我突然意识到,我们每个人不也像这一只只风筝吗?在我们小的时候,父母就是牵着风筝线的人,他们教我们走路、教我们说话。到了学校,老师就成了这个牵风筝线的人,他们教我们科学文化知识、也教会我们做人的道理。到了中年,组建起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家人就成了牵风筝的人,他们是你的爱和牵挂。
那些牵风筝线的人,心里其实都是矛盾的。他们放长手中的线,希望你飞得更高更远;但他们又紧紧攥住手中的风筝线,时不时往回拉一拉,担心绳子断裂、你会因失控被风卷走,落入深渊或泥潭不可自拔。
我们像一只只风筝,义无反顾而又不可避免地投入天空的怀抱,留给掌着风筝线的人一个瘦弱但决绝的背影。一旦出发,便不能回头,最多也只是把脚步放慢一点,但终归还是要向前走。天空是我们穷尽一生追逐的梦想,而飞得越高,风就越大。父母努力掌着风筝线,把握着方向,帮助我们飞翔在正道上。
朱自清在《背影》中回忆父亲送自己回北京读书时的场景,谈到自己最难忘的是父亲肥胖而蹒跚的背影。以至后来读到父亲寄来的家书,“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
其实,更多的时候,是父母在目送我们的背影。台湾作家龙应台的儿子16岁时到美国当交换学生,她在机场看着儿子通过护照检查、进入海关,背影倏地消失,没有回头。她不无感慨地写道:“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目送》牵系三代:往上看,也往下看,看儿子们的青春,回忆自己的年少;看爹娘的老态,也审视自己即将迈入的老年。
天空中飞着的每一只风筝,都会有落下来的一天。这一刻,也是每个人一生的终结。这一根细细的风筝线是我们和家人唯一的联结,亲人们紧紧攥住这根线,将爱和关切源源不断地传给飘扬着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