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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世界去

时间:2019-03-04 22:51:23 来源: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彭乾 作者:彭大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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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红,恰似象征死亡的太阳,也如同婴儿从子宫看世界的视野

这世界有着精致的面庞,圣洁的肌肤,迷人的体香,柔曼的腰肢,媚眼朱唇,赤裸着身躯,美得令人窒息。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赞叹她,多少英雄又想要得到她——有的占据了眉眼,有的占据了皓臂,有的占据了肥沃的乳房……可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宣称拥有了她,英雄一代代交替,乳房在岁月的呼吸中起伏,傲人的曲线蔑视着人世,冷眼看世事浮沉。而我们,最伟大的,最渺小的,最辛苦的,最享福的,最英雄好汉,最混蛋王八的普通的平凡大众,被这美压抑着、吸引着,如同被千斤的檀木压着,呼吸确确实实受阻,在这些微的,赖以生存的氧气中,又给人暂得偷生,充盈着迷人的虚幻的香气……

夸父

他平躺在大地上,目送西沉的斜阳。

那是颗炼红了顶的铁球,饱满的状态让人觉得它随时会爆开,随时会将那比火更炽热、比血更艳丽的浆液毫不吝啬地抛洒!而它确实在抛洒!从铁球里溅出的几滴浓浆已烧红了那片天空,几朵白云不及躲闪便被烧糊了身躯,瑟瑟地躲在山后充当夜的背景。

傍晚的风挟着泥沙呼呼地刮着,噼里啪啦打在张扬的娇叶上,绿叶由此发出一声疼痛而带有生之喜悦的惊呼。

光!血色的光透过云层,透过空气,雕琢他赤裸的身上的每一块肌肉!

风!柔嫩的风穿过花海,穿过林荫,抚摸他赤裸的身上的每一根绒毛!

任谁都想这样躺一天,任谁都想这样躺下去!

可他却站了起来?!

他注视着远方,朝夕阳的方向奔跑。

谁让他那样做?谁愿他那样做?炽热的铁球拼命往山后躲,想让他放弃!烧糊的白云拼命外窜,想让他放弃!风变得更加柔和,更加舒适地抚慰他,想软化他剧烈运动而鼓胀的肌肉。谁愿他那样做?连他脚下,被他踩断了的,冒着墨色汁液的青草也不愿他那样做!

但他在奔!他的身后,烧糊的白云铺满了天;他的面前,一线光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他应该停下歇口气,只要歇口气,那光就不会出现,不会蚂蚁似的挠他的心。

可他不,他越奔越快,光线越冒越多。他知道他快成功了,他只要再奔快些,那红球便跑不动了。他拼命发力,拼命狂奔,眼看着红球离他越来越近,他身上都已彻底被红球漆成血色了。

离那红球越来越近,只剩下一臂的距离。他已竭尽全力,他的喉咙像龟裂的大地,长着血盆大口,贪婪地吸收空气中任一点残存的水分。他渴望水(像渴望太阳一样),哪怕是一口唾液(无论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艰难地举起手臂——他触到了太阳!但那太阳被触之后,疯狂地抖动,之后便更快地向前跑,而他终于是躺在了地上。

大地随着他如火的呼吸而颤抖,他脑中却在回味那触着太阳的一刻——

“太阳很冰!是冷艳的颜色!”

体内被点了一把火,剧痛让他不顾疲累去找水。

饮尽了身边的小溪,饮尽了原始的大海。火,没有灭!

他仰着躺在地上,挺着如山的肚皮(像小溪里、大海里,翻着白肚、缺水的鱼);他的有限的,顽强的,脆弱的,火热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失(像小溪里、大海里,翻着白肚、缺水的鱼)。

眼前最后的一片,是太阳的血红。

他的四肢、五脏、皮毛、眼鼻喉舌化作尘土、灰烬、矿藏、山石。唯有他的血液被风带去遥远的西藏,眠在高山,化为白白的雪。

太阳又至,唤醒了沉睡的雪……

蝌蚪

我对于自己的命运无法选择,正如我数以千万计的兄弟一样。

我的产生、死亡都由不了我。我不得不产生,不得不死亡!

如最精密的仪器一般,我的生活充满程式。呼吸——进食——排泄——睡觉,我重复着这约定俗成的规矩,再长成一个约定俗成的模样。我所能做的,便只有呼吸——进食——排泄——睡觉……

我曾是一只蝌蚪,人们也如此称呼我那数以千万计的兄弟。但我知道,我有不同,我才更像一只蝌蚪,我才有长成“青蛙”的可能。我的那些数以千万计的兄弟,有的死在了橡胶套上,有的在生命马拉松中被我甩下而死亡……总而言之,我是与众不同的。

因与众不同而孤独。

现在我在伟大的、潮湿的、温暖的母亲的子宫中,我不能选择地吸收来自母亲脐带血液中给予我的营养物质。或香甜,或醇厚,偶尔掺杂尼古丁和乙醇,所幸没有堕胎药的成分。

我无法选择母体,正如我无法选择何时离开母体。可日益发育的四肢,日益充足的营养告诉我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我并不如何怀念这个腥咸的环境,我怀念的是那过去的生活。

当我还只是蝌蚪时,我和许多的兄弟一同生活在睾丸当中,我们被精准地生产,在一次并不愉快的性交中被精准地输送。

原始的本能驱使我们不顾一切地游动,像逃离火海的飞鸟一样,漫无目的游动。我们不去想前方是什么,既然目标是子宫,那留给世界的只能是冲锋。

所幸前方没有橡胶套,我们到达了第一战场。但这并不够,DNA设定的程序告诉我们,终极目标是卵子。

我不知道有多少兄弟死在了寻找卵子的途中,甚至没到第一战区!我们很少一部分的幸运儿发现了一颗硕大的饱满的健康的庞大的卵子。

没有谦让,只有竞争!我们疯狂地冲锋,谱写生命的赞歌——并不亚于人类历史上任何一篇史诗!我们没有仇恨,我们只有渴望,共同的渴望。以体内DNA为证,以倒在途中任在为我们歌颂的死伤的兄弟们为证。

冲刺阶段,一种喷薄、汹涌的欲望成为我前进的动力!我甚至认为,我就算完全放下脚步,放下大幅度扭动身体的姿势,这欲望也会使我前进!但我不能放松,正如数以千万计的我的兄弟一样。

我一头扎进了柔软的温床,贪婪地将DNA注入。在那一刻,我的思维就已变成卵子的思维——不,受精卵的思维,可以长成青蛙的蝌蚪的思维。

我眼看着后继而来的兄弟撞死在我身边,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腐败消失。

身体的振动结束了我的回忆,又一种原始的欲望笼罩了我。那是一种久违的欲望,又像是一种全新的、更激烈的欲望。

我看到了光明,不顾一切向生命通道爬去,我的身体受到巨大的挤压,我的血液由头到脚从新更新,我的呼吸顶着千斤的檀木,压迫压迫压迫……

“哇——”结束了一切,开始了一切!

这世界是一个黑洞,吸引着各种形式的生命地到来。这世界是最美丽的,也是最丑恶的,这世界有英雄,也有混蛋,所幸这世界并不能言说,得自己去这世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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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红,恰似象征死亡的太阳,也如同婴儿从子宫看世界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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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彭乾供稿

责任编辑:高永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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