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是大概安徽博物院历史上极为重要的一年,那年新馆建成开放,促成我们初遇的契机。
十岁的我第一次踏进博物馆的大门。当时的我对博物馆还没有明确的概念,只觉得这里和之前去过的所有地方都不太一样。它安静、庄严,没有喧哗的人声。我第一次被这种藏于沉默的气氛与情绪包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也绷紧了身体。循着人流跟上场馆里讲解员的温柔指引,和一群背着手叉着腰的成年人一起,试图理解精致玻璃展柜里陈列的碎石裂骨与支离瓶罐。走过一个又一个展柜,看完一个又一个展品,我那因理解失败而渐渐涣散的注意力终于被人流看到金器珠宝时传出的小声惊呼而扯回。挤上前去凑凑热闹,却恍然发现这姿态与路过商场首饰店橱窗相差无几。就这样,我与安徽博物院的初遇结束了,没有想象中一见钟情的火花迸发,好像只留下酸痛的双腿。后来我才明白,其实那天安博还为我种下一粒在当时未能察觉的种子,留在心土静静等待合适时机。它将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不可阻挡地萌发破土、繁茂生长。
再遇安博是在中学了,正是一个疯狂吸收知识的好时候。那时,每天醒来后的世界好像都是崭新的,对世界了解得更多一尺,求知欲就更涨一丈。当我发现和实物的接触会让人另有一种获得新知的震颤,我就不再满足于课堂、书本与网络,且终于开始意识到曾经错过了些什么。于是再次走进安博,走近安博。神奇的是,这次我没再感受到那股如影随形的压力与茫然。反而,它甚至成为我日后心灵的栖所,安定的源泉。博物馆显然并不是一个适合休息的地方,展厅里少有座位,为了更好的观察欣赏展品需要长久地站立与展柜前,还需小心翼翼,不让肢体触碰到玻璃。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成为了我放松休息的首选,直至今日。那种安静不再具有压迫感,我开始懂得并享受这种惬意:安静在我与展品之间荡漾、流淌,我会陷入这静谧,好像陷入一个时空都缺席的世界,只有我和我所注视的一切。简单的存在着,只剩下思考与情绪涌动。脚步缓移,直到被展厅出口处的光亮拉回现实,才感到全身好像都被更新,迷惘困惑的心绪早被一一理清抚平。某次闭馆后,我站在馆外回望这栋迷人的建筑,慢慢理解了为什么它总能给我治愈。它其实是另一种宏大意义上的“家”,这片土地所经历的情节、所生活过的人们、所承载的文明统统归拢于此,只要我感应,它就自然流露身出此处的归属,给予人抚慰。
上了大学后我有了更多的自由支配时间,也会经常出去旅游,看看其他地方的博物馆。它们有些长于藏品,有些长于建筑,各有千秋,无法作比。但我看着它们,总会在心里想起安博,发现异乡的博物馆到底还是不同于它,那种独属于家乡的强烈归属感是任何一个除了安徽博物院以外的博物馆都无法给予的。我倍加珍惜这份缘分,想要和安博建立更深入的联系。积极报名参加活动、参加在校学生社会实践,终于能有机会能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为安徽博物院奉献自己的力量。实践过程中,我不仅锻炼了个人能力、结识了对博物馆有着同样热情的朋友们,得以更深入的了解博物馆背后的故事。每一次精彩科普活动背后都有无数工作人员的悉心策划,我很荣幸能在这样一个年纪就了解到他们为公共事业做出的努力,这也更坚定了我的博物馆梦想,期望有一天能够加入这个大家庭。
我与安博的故事虽平淡,却也已细水长流了十年有余。安博依然青春,依然与我相伴,故事还在继续,所以没有结尾。如果让我想象一个结尾,我一定会续写一段越走越近、直到梦想成真的老套情节,再以一代人终老去的守望、年轻人做接力的相护作为故事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