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笑，有一朵云的形状

我依旧清楚地记得最初见到这个小男生时的场景。

那个刚刚雨歇的傍晚，天空蓝得不可思议。我们在吃过晚饭后到操场上打乒乓球，他便是在那个时候过来看我们打球的。会记得他，是因为他会在边上为我加油打气，会在我赢球的时候大声欢呼，笑声响彻操场。他笑的样子让我不禁想起孟庭苇唱的那一句歌词：你一笑/有一朵云的形状/我立马就会被你所感染。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像一朵舒卷自如的云，柔软舒心，让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好。

“茵子老师还记得我吗？我今天跟着你学朗诵呢！”

“我三哥也会打乒乓球，他很厉害的。”

……

他话很多，说到激动的地方还会手舞足蹈，脸上挂着笑，红扑扑的。一向那么开心快乐的他让我们一度以为他是在蜜糖罐子里长大的孩子，无忧无虑，从不缺少爱。

“这些话，我只给我妈妈看。”

义教的第三天，我们才真正走近他的内心。

当天课程的主题是爱的教育，课程刚开始的时候他和往常一样，喜欢不停地举手回答义教老师的问题，却在老师说到母爱的时候一言不发，头埋得低低的，情绪异常低落。

老师让同学们在小纸条上写下对父母感谢的话。他左手臂亘在纸条边上，右手紧握着笔在小纸条上来来回回不停地写，密密麻麻的，不愿意给我们看，“这些话，我只想给我妈妈看。”我们只当是他害羞，也没有过多地去在意。

但转眼间他却哭了，泪水像决堤一样，双肩不住地颤抖，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张小纸条，却只是呜呜咽咽，强忍着，不愿哭出声来。原来是他前面的小女生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便拿了他的纸条。

与我要好的小女生把我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告诉我他的妈妈在他出生时便去世了，并再三叮嘱我不要当面和他说起这些事情，说怕他伤心。

小小的少年，从没感受过母爱，在别的同学分享与妈妈之间的温暖故事时，他只能用沉默来掩饰尴尬，掩饰内心的渴望。然而当这种负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任何一件不顺心的事情都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理由。直至这时我们才知道，他的大笑只是内心欣羡的伪装，他的调皮捣蛋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关注。

我们只是静静地陪他坐了一上午，有关母亲的话语只字不提。倒是这个小小的人儿，在哭过后还会骄傲地跟我们说他学会了做菜，学会了折千纸鹤，学会了一个人快乐地生活。那个神彩飞扬的样子，让我们庆幸他没有养成孤僻冷漠的性子，而是成为了一个阳光的少年。

少年，愿你清澈如昨

我在义教结束后的某一天傍晚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刚接通时，便听到那熟悉的大笑声，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想象，他一定是我记忆里最初的模样，眉眼弯弯，嘴角上扬。他说现在每天早上依然会读我教给他的诗歌，然后一句一句地读给我听。我教给他的是食指的《热爱生命》。他说会保管好临别前我写给他的赠言，那几句简简单单的话。

然而，亲爱的少年，你可能不知道，我想告诉你的不只是这几句简单的心愿。

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坚强成熟的小孩，无论命运如何亏待自己，也未曾想过消极面对，而是仰起头，对着天空大声地畅笑。

我总希望你永远爱笑，永远向上，有勇气拽着风，飞往更远的地方。

而不知你明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