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之南麓山殊,道林林壑争盘纡。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杜甫这首《岳麓山道林二寺行》,无疑是对岳麓山最完美的诠释。在湖南求学的我,对岳麓书院早有耳闻。特意挑一个晴好的周末,一睹这岳麓山的书院道林。
走上大理石铺成的石阶,宽阔处,便见三道高高竖立的拱门。拱门正上方,是楷书刻着的三个大字:岳麓山。拱门后,是一眼望不穿的绿。山门两侧有几处零落的白墙黛瓦。山脚的枫叶未红,却绿意盎然,倘若现在不是春末,而是深秋,这漫山的红叶,定然会灿若朝霞。
沿着宽敞的山路前行。左侧是山,右侧是参天的古木林。路上浓荫匝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邃。来到半山腰,日头渐烈,我钻进了树林里。大树底下好乘凉,林子里比外面凉很多,在密密的树叶遮挡下,阳光很难照进来。林子里的水汽因此特别充足,树皮上布满了浓绿的青苔,大树底下生长着一些微黄的小蘑菇。置身其中,人清爽了不少。静静的树林里,传来泉水的叮咚声,流下一条细小的溪涧,水轻轻拍打着满是青苔的石块。我用手接着喝了一口泉水,很是清甜。听人家说,这里每天清晨都会有一群当地居民背着水桶到山上收集泉水,供自家饮用。
在林子里兜兜转转,发现了一个小山洞,我从洞口看里面,里面黑乎乎的,十分幽深。我没敢走进去。
不知走了多久,我爬上了金顶,放眼望去,整座长沙城尽收眼底。“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大城如同小物,胸怀渐渐开阔。我张开双手,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风迎面吹过脸颊。
下山时,日已西斜,我和朋友选择走捷径来缩短时间。这用厚厚的石块搭成的小道,陡而窄。台阶上落满了枯黄的梧桐叶,有些滑。但沿途的紫藤萝开得着实灿烂,簇满星星点点的紫色小花。
顺着山势,到了山脚。正对一湖,湖里碧水如玉,夕阳洒在水中。身后一亭,掩映在绿叶之中,原是与位列四大名亭之一的爱晚亭。
不愿错过岳麓书院,迅速买过票,我加快脚步,赶到书院门口。书院不大,却非常古朴。院里有很多扇拱门,第一扇门上写着一副对联:“惟有有材,于斯于盛”,正中立有一块匾,匾下两个纸糊灯笼高高挂起。第二扇门的对联则是“纳于大麓,藏于名山。”穿过一扇类似的门,我来到了庭院,绿绿的梧桐叶,落在屋檐上,有的已经枯黄。在残阳的映衬下,檐上遍布黄金甲。随意躺在地面的叶子,让我觉着颇有“落叶满阶无人扫”的意味。
这座建于北宋开宝九年的千年学府,集教学,藏书,祭祀,园林,纪念五大建筑格局于一体。朱红栏,雪白墙,青绿瓦,小石桥,短亭轩,飞檐壁,镂花窗,在竹木掩映里,水池清流倒影中,若隐若现,相映成趣。虽历经岁月的变迁,仍然神妙幽远。
只可惜远处的藏书阁,从不对外开放,以致世人无法瞻仰这满阁古籍,可此举,却在很大程度上保护了古籍的完好性。也许山长的使命,就在于守卫好这些珍贵的文化典籍吧!
我放慢了脚步,顾不上天色渐晚,穿梭于这融于自然山水的文化重地。只见书院院落层层递进,周围绿树环绕,绿油油的藤蔓爬满了碗口粗的树干,看树干的宽度,我料想这院内的树木将近百来岁了。
穿过一间间的院落。瞧见一片小竹林,傍水而生,竹子一侧有一处水池,活水滚滚涌入,十分急促,却清澈澄净,青苔傍水,随水流左右游离。数只红鲤在水中游得十分惬意。遥想古时在此求学的学子,居住山中,他们白天上课,晚上自修,和着鼓瑟之音,读书作诗。闲余时间,便登山访寺,置身于云蒸雾绕之中,漫观天外云卷。不胜恣意!
天将暮,热气渐渐消退,凉风徐来,点点蝉声里,我背上包,从石凳上起身,踏上归途,身后的书院,若隐若现,渐渐变小,直至小到看不见。
岳麓书院,虽处闹市,却有着陶翁笔下“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的品质。丝毫没有受到现代都市生活的搅扰,始终以宁静淡然的姿态接纳每一位拜访者。它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积聚书卷气的千年书院,处于世,却超然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