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里，艾草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作艾蒿。《王风·采葛》里这样描写它：“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童年记忆里那淡淡的艾香一直都萦绕心间。纵年华似水，打马经过，可青青的艾草，依旧如初，开满故乡的漫山遍野。

爱翻家里的中草药典的我，还上山去“实地探访”过，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当地可能蕴藏在山中的药材。先时，当地人修水渠时，偶然挖出一株人形山参。幼小的我便开始天真地以为山上隐藏着很多珍贵的山参，它们下半身埋在土里，头顶上长着一两朵淡紫色的小花。却总是会把埋在土层里的老艾草的根错当成小山参挖出来。

艾草的和薄荷有些相似，香味清爽，不过，薄荷叶圆，艾草叶窄，艾草的叶底还覆有一层薄薄的白绒毛。艾草也是中草药的一种。听家里老一辈的人说过：“艾草祛风，驱邪气。”难怪每逢端午，人们总不忘在家门口挂上一簇簇翠绿的艾草。记得小时候，立夏前后，端阳之时，家家总会在门前悬挂青艾，在房沿阶前洒雄黄酒。而现在，“五月五日午，赠我一枝艾”的场面，也很难看到了。

春末夏初，湿热多雨，蚊虫始出，福建闽南地区在这个时节常把晾干的艾叶点燃，放置房中，只见徐徐白烟，如丝如雾，房子里盈满着白烟的情形，倒还挺像沈复《童稚》里的场景：“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于空中，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昂首观之，项为之强。又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之冲烟而飞鸣，作青云白鹤观，果如鹤唳云端，为之怡然称快。”可见艾草驱蚊的功效很不一般。

而故乡的艾草，随处可见，溪涧边，小路旁，山坡上，都能觅得它们的踪迹。它对环境适应性很强，也不挑剔。每年，大地回春时节，嫩黄的青艾开始慢慢伸长蜷缩着的枝叶，寂然生长。

这时便是一道应时美食诞生的时刻。那就是家乡特有的艾草粑粑，当地称之为“艾粑粑几”，奶奶做的艾草粑粑绝对能算得上正宗。我小时候常提着小篮子和奶奶一起去采小路旁的艾叶，清晨的露水落在绿色的叶片上，艾叶看起来特别水灵，每次，我都会挑最嫩的部分摘采，每次都会摘满整整一篮。回家之后，奶奶把水烧开，将艾叶洗净后，放入锅中，烫软后捞起，原本清澈的水立刻变得碧绿。奶奶将艾叶倒入大大的木盆中，再掺入细糯米粉，加入一两勺锅中的绿水，将泡好的生石灰水倒入一些，目的就是让粑粑熟后更加青翠。之后，奶奶和着糯米粉和艾叶，反复揉捏，原本松散的糯米粉，很快成形。待艾叶与糯米充分混合，揉为一体。奶奶揉成了很多个圆圆的小球，再压扁，在锅里摆好，最后大火蒸熟。

熟后的青艾粑粑用竹筷夹出，放入瓷碗，在上面撒上一层白糖。艾叶混着糯米的香味扩散在空气中，十分清香；忍不住咬上一口，十分弹软。我至今还想念着艾草粑粑的味道，那是奶奶爱的味道，其实，任何食物，只要你倾注了真心在里面，都是独一无二的美味。

就像汪涵说的：“糍粑么？我想起来了，手冷的时候喜欢在炭火上烤糍粑的时候，冻疮就不会痒了。糍粑里面塞上腊巴豆，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汪涵最爱糍粑，而我爱奶奶做的青团。在外求学的我，现已很少能吃到奶奶做的艾草粑粑，但记忆里奶奶做的艾草粑粑的香味，一直都没有淡去。

“霜染青青野水涯，沉香淡淡恰如花。”春分已过，便是艾花烂漫时！千里之外的奶奶，这个时候，会不会正在厨房做着艾草粑粑呢？